聆聽:解除壓力
◎文/詹姆士.沙利文 ‧ 譯者/陳玉儀
幾年前有一齣精采的電影叫《奇蹟工作者》(The Miracle Worker),是描述海倫‧凱勒(Helen Keller)那個自幼失去視覺和聽覺的不幸女人。那是一個令人心碎的折磨,尤其是當她步入青春期及成年期。她有一個聰明的頭腦,可是無法使人明白她的思想和感受,而其他人也沒法與她溝通。她好像獨自被困在一個又冷又黑的地牢裏一樣。
結果,她像隻野獸般成長。她把食物塞入口裏,如果不喜歡,她會把它們吐出來。倘若別人制止她,她會舞手動腳地發脾氣及咬他們的手。
在其中一幕,當祖母在餵海倫的小妹妹時,海倫進到房間來,抱著她的小布娃。她開始野蠻地拉祖母裙子上的鈕扣。她的祖母於是大聲呼叫,深恐嬰孩被傷害。海倫的父母及兄長隨即跑來。
她的父親很悲傷地說:「主啊!我們要忍受到幾時呢?」她的哥哥很殘酷地說:「她是隻動物!應該和其他動物住在一起。」
只有她的媽媽明白。她媽媽不停地說:「不要,等一等!海倫想告訴我們一些東西。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她想她的布娃娃有眼睛。」於是她把兩個鈕釦縫在海倫的布娃娃的臉上。當海倫伸手去拿小布娃並且撫摸它,她完全轉變過來。她把布娃娃貼近自己且放在懷裏搖它。她又坐下,平靜安詳得很。
多麼有威力的情景啊!這使我終於了解,我們每一個人是多麼需要被聆聽和明白,特別是被我們身邊親愛的人。而相對地,我們能夠成為好的聆聽者以滿足別人的需要又是多麼重要。
海倫對她的布娃娃「孩子」有著衷心、母性的感受。她希望她的布娃娃能夠有她所沒有的眼睛。當她不能令人明白的時候,她很失望,無怪乎她很粗野;而她母親的敏感卻是異常的美麗。與她的丈夫和兒子相反,她放下那自然的假設──海倫在發脾氣而已,而從海倫的觀點看。她進入海倫的世界,所以亦能明白海倫的感受。
愛的中心
所有真摯的愛都始自這種留心而又敏銳的聆聽。這便是耶穌所提的「向自我死去」──至少暫時放棄自己的觀點。這需要把我的看法暫時擱置一旁,使我能夠踏進另一個世界,去看另一個人所看的,去感受另一個人所感受的。沒有多少犧牲對我來說是這麼困難的,然而,可能沒有其他的犧牲會讓你覺得如此強烈地受尊敬和尊重。
不能替代的仁慈
那敏銳聆聽的仁慈正是能醫治痛苦傷口的觸摸。在海倫發怒的時刻,她真正需要的,是被聆聽。如果海倫的媽媽給她一個新娃娃,或一塊巧克力,甚至是一個擁抱,海倫也會完全不為所動。這些禮物會是傾向於滿足她母親對平安的需要,而不是海倫的需要。它們會令海倫更加失望,她會將之推倒一旁。她需要的是別人明白她,並且領會她的感受。那是惟一能給她平安的東西。這實在也是惟一能給我們每個人平安的東西。
事實上,我們被聆聽和明白的需要是一個很有力的、持續的渴望。它永不會減少。它永不會停止。而我們是那麼不由自主地以全心全意去愛和祝福那溫柔及細心地滿足我們這需要的人。
我們需要釋放
為甚麼我們需要發洩感受呢?因為我們的感受,特別是那些強烈的感受,好像水壺裏燙熱的蒸氣。它們是活生生的精力,大有能力和爆炸性,一定要有些發洩的途徑。否則,它們那巨大的力量會把我們撕裂,正如若噴嘴被堵塞,水蒸氣會把水壺爆開一樣。我們只要曾與一個憤怒的人在一起,便能夠領會這一點。他像一隻野獸,一個爆炸力驚人的計時炸彈。除非那股精力的危險被除去,否則,它有潛力毀滅任何東西。
有時那原始的精力向內走,造成向內爆炸,導致嚴重抑鬱。雖然抑鬱症有時有生理成因,可是在隱藏著爆炸性怒氣的人身上最常出現,他們為自己的怒氣而羞愧到不能面對自己!
這種巨大的能力未必是毀滅性的。若在好的條件下,它可以轉化成健康並具建設性的活動。試想想這事例:一個年輕婦人的孩子的腳被汽車車輪壓著。雖然她身型細小,只有一百餘磅,但她居然舉起那輛中型汽車的一邊來救她的兒子。她對孩子的愛和憐憫把她的狂怒轉化到一個正面和健康的方向。
透過與一個留心及體諒的聆聽者分享我們強烈的感受,也能釋放這種精力。這種抒發可能是所有方法中最適當,並且最令人滿足的。當然,這也為我們帶來最大的平安。
另一類釋放
我們一些最強烈的需要,好像飢餓和口渴,都是在能達到它們的目標時得到釋放的。例如:我們飢餓,便要用食物滿足;口渴,便要飲水。可是,我們最有力的感受大多不能夠那樣釋放,因為它們的目標是不可達到或是被禁止的。
例如一個至愛的朋友死去時的悲痛感受。我不能使我的朋友起死回生,這目標是不能達到的。當你了解我的悲痛而不小看我的感受,我的喪友之痛便得到安慰。當你的關心和接受讓我知道我是可以悲傷的,它證明了我對我朋友的愛,我的感受便得到肯定。
文摘自《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