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腳踏車城Davis市標)
心底的困惑
過去，對於「環境保護」這個觀念，我可說全然無知。我的世界，好似只滿足於家庭、人際關係的和諧，和自我價值的追尋。但是在廿餘年前(1987-89)，回台任教的那段時日裡，外子在推動居民認真面對台中「電鍍專業區」所造成的環境污染問題時，我也間接受到了啟蒙，再加上日常生活中自己觀察體會的，於是開始了我個人的環保之旅。
起先，我只是因為每天生活所面對的一些疑慮而自問︰
＊買回的青菜裡，究竟每天我們要吃進多少農藥？這些農藥對我們的身體會怎樣？
＊買米時，誰保證我們不買到鎘米？「專家」說的安全底線我們能相信嗎？
＊食用後堆積如山的保麗龍餐盒丟到那裡去了？能夠安全處理、被大地消解掉嗎？
＊我們辛苦的將家用垃圾分類了又怎樣？垃圾車還不是一股腦全收走，統統來個或焚燒、或掩埋？
＊真有所謂的「無毒」殺蟲劑嗎？誰該對這個名稱負責？
＊我們有權利為了一時之便，噴灑殺草劑，以致污染地下水源嗎？
＊何謂「溫室效應」？何謂臭氧層破洞？又為何有臭氧過多之慮？
＊校園邊工業區排放的廢水、堆積的廢棄物都哪去了？真有可能處理到「零」污染嗎？
就在我開始醒覺，正要探頭察究週遭環境時，我的朋友說話了……
「反正遲早這個世界都要毀滅，還是救人靈魂要緊，環境的事情少管為妙。」多年老友提醒我。
「有人要你們別在環境的事上太Radical！」好心的長輩勸告我們。
也有人將我們的信仰歸類於社會關懷派。
聽了這些話，我所受到的衝擊真是不小，…但是基督徒在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神同行的要求下，難道也和一般人一樣，存著「自掃門前雪」心態？難道基督徒真有「權力」置身於環境之外？環境惡化，基督徒難道沒有責任？…
另一段旅程
幾年後，我們又外出遊學，來到異國小城Davis一住就是將近一年，原本只為了外子能在環境問題上，做專業、深入的研究。那想到我們所體驗、領受的，遠遠超過當初所預期的。
剛到這城，就有人建議我們到農夫市場(Farmer’s Market)看看。其實以前在美國，我們就去過當地的農夫市場買菜，除了價格比超市便宜外，並未特別留心它有什麼不同。直到來了這裡，才注意到許多農夫 賣的是「有機」(Organic)蔬菜，也就是不噴殺蟲劑、不施化學肥料的蔬菜。這些農夫的攤位上大多掛有州政府頒的牌照。許多農夫向別人承租土地耕 種，我不知道他們賺的夠不夠應付美國一般高物質的消費？我只知道許多人把對現代科技的抗議，轉換成實際行動。
這些農夫中，佛蘭克(Frank Maurer)是最特別的一位。他在拿到康乃爾大學脊椎動物學博士學位後，教了些年書，又在非洲待了幾年，12年前，買下了小城近郊一塊37英畝大的坑窪 荒地，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規劃構思，終於決定在這片土地上開墾出數座魚池，養上幾千條貓魚、鯉魚和一些熱帶魚類，另外在水面上、塘與塘之間，育以雞、鴨、 鵝、天鵝、火雞、駱馬……等，其中光是雞就一直維持著數百隻之多。這塊顧及生態秩序的農場，佛蘭克把它取名為「研究農場」，做為社區、附近地方人士的一項教育資源。
我們因為在他攤子上買魚而認識，後來全家又上他農場參觀，使我們對於如何把環境保護的觀念實踐出來，更多了一層了解。現代化大型農場，栽種單一或 少數幾種農作物，完全破壞生態的平衡，附依於原地特有的鳥類、動植物，也因失去了生存環境而致滅種。佛蘭克所做的，就是向這看法挑戰，證明大型農場還是有 辦法做到不去破壞生態平衡的。
五年前，佛蘭克又在小城西方靠湖附近，率先購買第一批約76英畝的地，設置野生動植物保留區，取名「鵪鶉嶺」。之後吸收有志一同的合夥人，又陸續 購下1000英畝的地。據他的構想是，儘量在鵪鶉嶺內，保留住北加州原產地特有的動植物，同時也提供加州各大學自然生態研究的資源。他更期望後代子孫可以 看到一塊加州土地上的「原貌」。
佛蘭克費心經營農莊，所得除養家活口之外，全投在鵪鶉嶺上。這種傻事天下本不多見，但幸運的是，我們卻有機會認識另一個「傻人」。
畢爾(Bill)是「生物整合資源中心」(Bio-Integral Resource Center)負責人，中心座落於柏克萊市。60年代反越戰、爭人權，各式自由思潮興起，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儼然成為這股風氣的主導者。畢爾當時正在這學校 從事博士後研究，受到激進的學生運動影響，有次居然和教授因意見不合而大打出手，遂憤而離校。當時也正是《寂靜的春天》一書，甫出即風靡全美、環保運動初初萌芽之際，他決心投入環保行列，將父母留下的華宅改為研究中心，提倡不用殺蟲劑、殺草劑，而改以物物相相剋的自然天敵法、或農林間作法。進入90 年代，他們的研究影響不小，除了教導人們殺蟲劑足以致癌、引發基因突變的認知外；1982年開始，更促使加州柏克萊市，通過全市禁止使用殺蟲、殺草劑之令。一直到今天，該市所有庭院，已成功地將有毒化學品逐出市外。
我們全家除了到中心參觀之外，還到他住的「雲霄山莊」(Skyhigh，位於Davis城郊)遊玩。山上有他們夫婦自種的青菜、自養的家禽，肥大的中國韮菜和兇猛看家的白鵝，最令我們印象深刻。他原本可以坐享祖傳豐裕的家產，卻轉而投入毫無利潤可言的非營利研究，也可算是一「傻」吧！
小城Davis另有三大特色，讓我們看出︰一般人若想把環境保護的理念實踐出來，並非不可能的事。一個是回收中心(Recycling Center)的設置，中心由私人經營，東西分門別類幾乎無所不收。舊報紙、彩色紙、玻璃瓶、錫罐、鋁箔紙，甚至塑膠桶、機油、有毒化學品……等，儘量做 到資源回收、再利用；減低垃圾場負擔；避免毒物擴散、污染。每到週末，眼看先生女兒帶著家用分類後的「垃圾」，到回收中心去或賣、或送，就覺得自己對環 境、人類減少一些傷害；下一代也有機會學著去愛護環境。
其次，就是食品合作社(Food Cooperative, Inc)，簡稱CO-OP。合作社採取會員制，老闆們是會員，員工們也是會員，大家不分彼此，只求將共同的理念——亦即「良心購物」理念 (Shopping with Conscience)實踐出來。例如，為了抗議可口可樂公司在中南美洲許多國家，製造了諸多問題，而拒賣可口可樂產品。
以前我也到過美國其它地方的CO-OP買過東西，發現都沒有這家的規模大，幾乎各樣肉類、菜蔬、日常生活用品都有。但它最有趣的地方除了同時也供應有機肉類、蔬果、食品之外，還喊出「No Boxic Waste」(無盒)的口號！在我看來，這觀念在今日美國是非常難得的。因為一般人才剛開始有回收觀念，面臨「紙袋？塑膠袋？」的難題之際，它就已經不只提倡「無毒」(No Toxics)，而是「無盒」了！ 所謂「無盒」，也就是鼓勵顧客自己攜帶購物袋、食品日用品容器。我每禮拜上合作社採買時，好像回到童年，提著油瓶打油，帶著容器裝米、裝豆腐……。這一切不都像對現代文明反省之後，所產生的「新傳統」作法嗎？
另外，Davis城的市標是個獨特的腳踏車，全城廣設腳踏車道，居民、學生、老師幾乎都是騎車代步，小小城區裡，汽機車不多。外子到學校或我們進城購物，也都是騎車(就好像我們初高中時代一樣)，既節省了汽油，也減少了廢氣排放，對空氣品質大有好處，全城也多了一份祥和安全感，行人漫步於城裡也安心。
由極端困惑，轉而浸淫於如此的生活，對我真是非常特別的經驗。我在珍惜之餘，更找機會涉獵相關書刊、雜誌，因此對溫室效應、空氣污染、臭氧層破洞、有毒廢棄物、酸雨、消逝中的野生動植物、地下水污染、能源浪費等問題漸漸有更多的了解。許許多多的例子，讓我的心為人類、為環境哀痛。我也一再自問︰基督徒，我們在那裡？我們能做些什麼？
其實我還不知道未來要如何走？我只知道要學、要做的還那麼多。想想，最初神將環境託付予人，乃是要人盡上「管理」之責，但因人類犯了罪，地也受到咒咀。人類除了求神赦免外，有什麼資格去掠奪大自然呢？我們原本在世暫居，沒有權力透支後代子孫的產業。
我求神賜給我們智慧，知道在環境的事情上，可以做、也應該做的是什麼。
／瀟碧 (原刊於《曠野》雜誌；收錄於《尋回綠色地球》一書，1990年雅歌出版；2010年9月增修)
(Frank 帶著學童們認識本土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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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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