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孩子的眼光學做夫妻
◎文／丁介陶 George（宇宙光關輔中心特約輔導員……）

【孩子如何栽培父母】

在父母的親職之旅中，一般都咸認孩子受父母的形塑，進而成為他們之所是的個體。因此，孩子成長的路上受原生家庭莫大的影響，這點概無任何疑義。當俗語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充分闡釋人因原生家庭定型，似乎難有轉圜之處。甚至是父母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成了家庭中的關鍵性人物，彷彿子女只能被動接受自己親身父母的薰陶與教導，無法改變父母的決定與想法。

然而艾倫德（Dan B. Allender）所寫的《孩子如何栽培父母》一書卻大大挑戰了上述的論點，孩子並非不能改變他在原生家庭裡的命運，而是父母有否察覺或聆聽孩子的心聲，從而降卑自己，改變自己對待孩子的態度，使得孩子免於家庭的遺毒與不良的對待。在作者配合自己的太太努力生產，有了孩子之後，心裡的感受是：「大部分父母甚至不能開始想像他們的孩子會怎樣完全改變他們，這改變甚至直達核心。我知道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這點。」（頁5）

在艾倫德的心聲中，我們不難窺見兩個重點，其一是有不少的父母仍然認為自己是扮演改變孩子的重要角色，其次則是，到頭來孩子對父母的改變原比想像中還來得劇烈。當我回想我家恩恩出生之時，因為黃疸必須留院接受光照治療，也就注定了身為父親的我必須關切她的需求，進而有所改變，我們家不再如同以往只有丈夫和妻子的兩人世界，更添加的是父親以及母親的角色。甚至改變發生在無聲無息中，於新生兒出世一剎那間，我和我太太被我家小孩改變了。只是在當時，我還沒有如此深刻的體驗。

【聆聽你孩子的聲音】

隨著我家小孩年紀漸長，開始牙牙學語，她的表現也令人驚歎不已。還記得某次我跟太太因故吵得不可開交，我的聲音宏亮、手勢紛飛、眼神犀利，那時我家恩恩第一次遭逢如此情景，看得目瞪口呆，雖然不及反應，但我知道她臉神帶著幾許愁悵，想說話但卻搭不上。儘管我和太太吵完，有了和解與共識，但對恩恩而言，似乎仍然不解，而我也不及安撫她內心的不安，於是此事就告一段落。

但在另一次場景中，我和太太談話，正興致高昂時，音量稍微偏大，我家恩恩竟然說出：「你們不要再吵架了！」這句話聽聞在我和太太的耳裡有雙層涵義，一是莞爾微笑，想不到她竟語出驚人，誤將我們高興的談話當成吵架。但更深一層是，她對我們上次吵架仍心有餘悸，深怕此次談話仍與上次相同。這似乎說明了一件事，兩歲多的小孩並非不能知道父母之間發生何事，而是可能還沒有適當的詞彙向父母表達。

從我家小孩的反應就更加呼應艾倫德書裡一再重申的論點：「聆聽你孩子的聲音。」很多父母會忽略孩子的心聲，以至於重蹈自己原生家庭的問題，並將之傳給下一代。但實際上，孩子的心聲未曾停止，甚至在某些家庭中，因為夫妻感情不睦，並選擇離婚收場，其結果是孩子開始相信自己是父母婚姻破滅的元兇。因此這些孩子背負著家庭的原罪而長大，卻未能真正理解他們不過是代罪羔羊。

當父母開始接收孩子隱而微弱的聲音，就必然要回答艾倫德的兩個議題：(1)孩子是否蒙愛？(2)孩子可為所欲為嗎？同時，做為父母的也必需從孩子的眼光學做夫妻，進一步檢視自己為人父母的角色。

【愛與紀律】

從孩子的眼光來看，愛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但問題是，給孩子的愛是有限制亦或無限制。如果無限制，只要孩子想觸碰爐火，甚至到了青少年階段，他們想要酗酒、嗑藥，父母是否都該讓他們嘗試，以彰顯父母愛的廣大。其結果，父母會養育出「溺愛」的小孩，是以縱容和疏遠為養分。若是父母欠缺愛的給予，又讓孩子為所欲為，則是透過危險與貶損孕育出缺乏良知的孩子。

另外兩種，則是父母既不愛自己的小孩，同時又強加過多的限制，導致小孩被規則束縛，甚感乏味。最後一種則是艾倫德所最認同「有限制的愛」，可以教養出有能力與喜悅的孩子，這其實也就是教導自己的小孩生活於愛和紀律中。沒有愛與紀律，孩子不是淪為被父母隨意謾罵，就是被父母疏於關照，任一種情形都不會使孩子在成長的路上獲得益處。

同樣地，愛與紀律也是做為夫妻與父母重要的元素。當夫妻間充滿濃濃愛意，相對地，家庭裡也盈塞關懷與溫暖，使得孩子能夠在愛的環境下成長，因而擁有安全感。進一步來看，當父母有紀律，也意味著孩子會遵守規矩與界線。然而，父母紀律另隱含一個概念，亦即當父母的婚姻有閒隙，不會將個人的情緒隨意遷怒小孩，使得孩子受到傷害。曾有父母因吵架，先生憤而將未滿一歲的小女孩，放入熱水鍋裡，使得孩子受到極大的摧殘，急救後仍然不治。因此，不獨孩子需要愛和紀律，父母也需要愛和紀律這兩大元素。

【重新學習一條婚姻之道】

當做父母的，懂得聆聽孩子的聲音，也意味著我們的親職之路被孩子陶塑。連同我們的夫妻身分，也開始產生轉變。因為，沒有好的婚姻與夫妻關係，是難以做個好父母的。就好比夫妻離異，互打官司，爭奪孩子監護權，在此環境下長大的小孩，是否能從家庭中體會到愛與信任，甚至是發展成一個有紀律的個體，這恐怕會讓我們大大存疑。因為孩子就算再小，也都能夠體會到家庭裡的風暴，儘管他們在語言上還無法清楚傳遞，但他們的感覺早已先一步感受到。甚至有些成年的孩子，也都知曉自己的父母早已貌合神離，父母不過是為了孩子與義務留守婚姻。

因此我們家恩恩只要一聽到我們夫妻高聲喧嘩，無論我們是否吵架，她都要求我們：「安靜！」或者她會說：「一人一句（話），你（爸爸）一句、我（恩恩）一句、她（媽媽）一句，這樣才公平！」聽完她所說的，我和太太都不禁嘖嘖稱奇，這居然是出自一個才三歲大小孩的言論。所以，我們夫妻只好收歛高興的言談，安靜地一人各講一句話，以滿足這小朋友也想加入大人聊天的需求，並且是安靜地交流。到此，我們能說小孩子渾然未覺家庭裡發生什麼事嗎？我想，斷乎不可！同時，從我家恩恩的反應，我也重新學習一條婚姻之道，就是從孩子的眼光學做夫妻，因為她渴望一個安穩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