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窮日子

文／林治平

那段日子我們真的很窮。

到現在我仍然清楚記得佟老師的午餐，我的鼻子好像忽然又聞到了那一股好香好香、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雖然這已經是差不多五十年前的往事了。

佟老師的午餐是什麼？

每到中午，佟老師都會把他的飯盒蒸得熱氣騰騰的，然後舀一匙豬油拌下去，再加上一匙醬油，這一道佟老師的名菜──豬油醬油拌飯，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我們這些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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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

早上一睜開眼，就聽到鍋鏟在鍋中炒來炒去的聲音。爸爸的背影站在爐子前，那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廚房、臥房、客廳的分別，什麼都混在一起。真不知爸爸今天早上在炒什麼東西，怎麼會那麼香。

「快起來吃早飯，」爸爸在大聲的嚷嚷：「今天月考，吃一碗油炒飯，營養好一點，好好加油。」

油炒飯，好香好香，是在如月考等重大日子才能吃得到的營養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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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中學時腳踏車成為我們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腳踏車壞了怎麼辦？
自己修。

眷村中有一顆大榕樹，我們總喜歡在榕樹下猛吹猛蓋。當然榕樹下也成為我們的修車廠，一切自己動手，拆裝補胎，難不倒我們的。

有時候我們會在天濛濛亮的清晨，呼朋引伴呼嘯著踩著自己拼修完全的老爺腳踏車，從台南出發，衝向岡山，衝向高雄。最瘋狂的一次竟然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從台南騎到台東，回程繞到鵝鸞鼻，再回到台南。不要小看我們自己修的腳踏車，管用得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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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以後幹什麼？當然是打球了。球場十分簡陋，有一些是泥巴球場，打起球來灰塵漫天的。我們當然沒有名牌球鞋可穿，其實多半的時候是打光腳上場。腳板底很快的起了水泡，刺破以後繼續奔馳，不久之後腳底就有了一層厚繭，我們常常會坐成一排，比誰的繭厚，比完了竟也覺得快樂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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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很喜歡逛地攤，地攤上堆滿破銅爛鐵、線圈磁鐵。初中時，我們一窩蜂的擠在這些地攤前，挑東撿西，買了一些不知道從哪裡拆修撿來的老舊器材，並且試著用這些器材去做一台簡陋的磁石收音機。聽這種收音機，雜音肯定有一大串，偶而聽到幾段清楚一點的聲音，就會覺得高興得不得了。尤其看到同學驚羨的眼神，那一天都會覺得自己很不錯，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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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人原來是很容易滿足的。
那段日子的確過得很窮，
但是至今回味，仍然很快樂。
原來快樂是錢買不到的。
想到這裡我便不由自主的更快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