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女儿与【阿凡达】

森林的女兒與【阿凡達】

去年底(2009年)，想必很多人都看過Avatar(【阿凡達】)這部電影，可能與我一樣都為影片中的美景著迷。影片裡有許多奇彩的生物、高大又有感覺的樹、夜晚會發光的生物、勇猛的巨獸、飛翔敏捷的彩龍、型態俊美、身手矯捷的納美人(Na'vi)，及他們所居住的奇幻潘朵拉星球等，似乎正是我們心底所嚮往的烏托邦淨地。在【阿凡達】影片裡，納美人可以與星球上的生物和諧共處，在那兒沒有污染與破壞，呈現了人的夢想，引領大家進入一個充滿生機、綠意、與平和的仙境，使人的視野與心境，提升至一個高峰！筆者則是對影片中那棵無言、卻充滿情感、愛憐、又奇妙的生命樹特別好奇。

但是，潘朵拉美麗祥和的生態圈，卻因為外來入侵者的野心與貪欲，而飽受先進科技與武器的摧殘。外來兇猛的地球人，對納美人的文化、語言、星球生態等所知極為有限，卻因急於尋找新能源，沒有耐心溝通，只想即刻劫取星球上一種罕見的能源礦物，“unobtanium”，因而引發一場殘忍的大戰，摧毀了森林與生物，破壞了星球的環境與祥和。(註：unobtanium，它不在化學週期表已知 116種元素之列，乍聽之下，像是某一尚未命名的金屬，其實只是一種 ideal, unusual, or costly material - very rare or difficult to obtain - 幾乎是 unobtainable，因此得名。)

人的無知與受創的生態
這影片讓我想起兩個在周遊列國的女兒。她們各從非洲與中美洲傳來好幾封電郵與照片，一方面報導他們在不同文化與語言環境裡的經歷、學習、與新奇體驗，一方面也告訴家中倚門而望的二老，她們在與當地人接觸交往中，對西方物質文明與生活的反省。女兒們每次稍信來，總不會忘記告訴筆者一些當地生態環境情況。

西非 Ghana 的女兒說，城市裡車多人多空氣壞，與許多先進國家的大城市差不多，但離開首府Accra往北、往西，則是綠意漾然的山野與鄉村，那邊的綠，可比美國加州的綠鮮活多了。可惜因為人民生活條件差，很多山野都被怪手開發了，有的成為農牧場，有的成為都市擴充的犧牲品。女兒說很多地方 urbanization 的速度相當快，不少熱帶雨林就因此一去不回、消失無蹤了。她在復活節期間，加入學校的戶外研習，越界去了 Togo Republic (多哥國)，就親眼見証了這樣令人嘆息的景象。Togo 比 Ghana 貧窮，人民靠著開墾山林、獵殺野生動物(多數是為了動物皮毛當服飾、裝飾，同時也用骨頭當作藥物)，來賺取些微收益，誰知卻在不知不覺間為自己製造出嚴重的生存延續的問題。

中美洲 Guatemala 的女兒除了學習語言與文化外，在受難週 Holy Week，也參加了當地宗教慶典，還去了不少山野海濱生態區學習。她特別關注到 Mayan indigenous Guatemalans (當地馬雅原住民)，學習他們殘存的文化，也為他們悲慘的遭遇感到不平與惋惜。廿年前，瓜地馬拉政府為了推展農業，種植經濟價值高的作物，在列強利益爭競下(尤其是美國)，於1980年中期，大肆逼迫殘殺當地原住民 Mayan, 迫使他們逃離家園，讓出土地。到如今，很多馬雅人，生活在貧困與無家可歸的窘境，失去了社區與文化，許多山林也因此改變了形貌，幾乎是自地表「蒸發」。

造成破壞與傷害的原因
看了女兒們的信，讓我想到 Avatar 的故事，這豈不就是中美洲馬雅人或西非少數族裔的寫真？在其他地方，多數強勢族群對少數弱勢民裔，不也是如此侵凌？只是在現實裡，沒有影片中會飛的彩龍來拯救馬雅人，那棵名為奇妙的生命樹也早被遺忘或慘遭砍伐了。

前一陣子從新聞報導中得知台灣、香港、中國東南部等地都籠罩在沙塵暴下，紅塵滾滾，甚是驚人，這肯定是受到中國西北內蒙沙漠化的影響。相似的沙塵暴，也年年發生在澳洲。為什麼沙漠化情形愈來愈嚴重？森林與綠地的消失正是風暴的源起，而人類極可能就是造成消失的殺手。

我們需要深層的反省
女兒說：那些馬雅人及西非一些少數族裔都相當平和，容易滿足，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往往是外來者在那造成混亂紛爭。這與筆者去年在獅潭與湖口的體會相似，與在那結識的原住民朋友相聚，體驗到他們平和敬天、知足常樂的生活，我禁不住自覺慚愧，只想趕緊掩藏銷毀自己心中爭競與貪臠的慾望。

有人曾說：環境衰敗，導致文化消退，也造成人靈命低落。而這樣的人，因缺少適切的價值觀，只想滿足自己的物慾，就更不重視珍惜天賜美地，破壞與消退也因之持續不停。

一位湖口的朋友如此說過：我們都屬於地球上一個最大的原住民族群，那就是「不滿足/族」。我想此說極可能是對的。

面對著森林消失與綠地沙漠化，我們不能再如今日一般的過著無知的日子，否則，有那麼一日，會突然來臨，我們就將隨著沙塵風暴一去不返了。

沙塵豹 04-14-2010初稿；06-05-2010增修。原刊於http://blog.udn.com/EternalGreen/3941088。收錄於「珍愛地球家園」一書，台北雅歌出版社發行，2010年6月。